假作真时真亦假,无为有处有还无

无人生还/And then there were none


24

“处理好布拉金斯基先生后,我离开他的房间。没有立即回房。因为当时,费里、哥哥和伊莎都在费尔南德斯先生房间里。我们讨论了状况,决定第二天就离开。大约两个钟头后,我和费里回到我的房间。”路德维希的话虽然是面向全体的陈述,但听起来又有几分像对律师的单独声明。

“早上,我和费里收拾好行李,出门的时候碰到伊莎。于是费里去叫费尔南德斯和罗维诺,我和伊莎去叫哥哥,结果就……”他突然咬紧牙关,过了一会儿才接上,“我去找医生。然后其他人也来了。”

“确实如此。”安东尼奥为他作证,又补充道:“他们走后,我和罗维诺一直在一块儿。”

律师点点头,摸不准是相信还是只是对他们的表态作出答复。他转脸看向阿尔,发现对方也正看着他。

“我,还有律师,互相作证。”侦探简短地声明。

面对这样的情况,王耀很想做出一种表情,能同时表达出强烈的无可奈何、稍微的惊异和疑惑、难以言说的悲凉悄怆以及不易察觉的怨恨,结果发现只能一笑。

“只有我没有不在场的人证,是吗?”

他对用词的强调使侦探轻而易举地获得了他的暗示。

“不,严格来说,我们都没有。”侦探对他眨了下眼睛。

“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路德维希的语调含着浓浓的不满和怀疑。

“就这个意思。”对无关紧要的人事满不在乎是他一贯的作风。

“你是指,可信度不高,是吗?”在更大的不满和反感催生前,安东尼奥问他。

“就这个意思。”侦探对这个话题腻味透了,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。

“你确定不是出于对医生的维护?”罗维诺脸色很不好看。

阿尔慢腾腾地看了眼医生,又看了看罗维诺。

“没这个必要。”

“不要停住。继续。”

路德维希沉默了脸色一下子暗淡许多。他的记忆里有一段无声的空白,一片悲伤的灰漠,仿佛他是从悱恻的青色晨雾中直接来到这里的。基尔伯特的死用猛烈一击把他震入了一片一无所有的灰色地带,而伊莎的死又把他强硬地拉了出来,让他坐在这里陈述死亡。

安东尼奥的拳头捏紧又松开。

“今天早上,我提议搜查全岛。当时伊莎从大门走出去了。后来我、琼斯和医生是从东向西搜查的。”

“对,是这样,我记得。”阿尔点头,“我们在东面发现崖洞,试图下去。我返回来找工具,在装木柴的小屋里找到绳子和铁镐,都很新,很结实。我和医生把绳子绑好,费尔南德斯下去勘探;然后我又下去。没有找到能藏人的地方。”

王耀按了按衣袖。他们当时为谁下去而吵得剑拔弩张,不可开交。

“我们在搜索时看到坐在石头上的海德薇莉小姐。返回时,绕道房子后面,就没碰到她。”

律师用幅度微小的点头回应,俨然承担了法官的职能。

“我和瓦尔加斯搜查了这幢房屋,发现厨房旁边小门打开有一段楼梯,再往下还有一个地窖。”

“那里面有一些金属箱子。地面上灰尘很多,但箱面上很干净。”罗维诺不知道想起什么,露出一点厌恶和恐惧的神情。

“我……就是一直陪着路德、还有做饭而已,哪儿都没去。”费里的情绪也很灰。


“本来决定是我、阿尔和费尔南德斯。为什么你当时坚持要去?”亚瑟倏地把疑问抛向王耀。

我、阿尔和费尔南德斯。

医生咀嚼了一遍这话,冷笑:“谁都看得出来你们关系不正常吧?若按他的提议,就算你们杀了费尔南德斯,你也可以将罪名赖给他么?让我去,哪一边都各有牵绊。”

锋利的目光一下子射到他身上,而他的神情却一直显得游刃有余。

啊,终于有人把话挑明了。安东尼奥一下子轻松不少。

律师双手相扣顶着额头,整个人呈现出防备的姿态。

“对,是这样。”阿尔的声调粗壮得难以置信,声音大得吓人——实际上即使这样他也只能依稀听到自己说的话。他的双耳里充斥着鬓角血管愤怒的哏哏声。

“你很危险。”安东语带双关,对王耀说。

蓦地,一句别人曾告诫他、在他的记忆里埋没了多年的话自他脑海深处冒了上来,无比清晰地大喊:

当你只有自己的时候,你是最安全的;你信赖的人越多,你的危险就越多,因为——

“你用后背对着别人。”那句当年他不懂的话,无比自然地从嘴边流出。

安东尼奥没有料到他的回击,明显一愣,瞥了一眼对面后迅速移开视线。

律师坐正了,和侦探对视一眼。

有人开始行动了。


谈话无法进行下去了。

桌上的白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。费里这才突然注意到这点,勉强地向所有人示意:“先吃饭吧。”

王耀用叉子卷起面前的意面,刚刚挑起又放了下来,看向对面。

对面已经开始吃了。

于是他又有气无力地挑起叉子——他从没感觉这么累过。

到嘴里的意面因凉掉而变得僵硬,但没有一个人提出去热一热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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